我又梦见上官恪了。
那是他还没成为罪臣之子之前,还没成为护国佛子之前。
还在温府的时候,上官恪总是翻墙来访。
人人皆道上官公子玩心过重,不宜托付,可我不信。
偷偷救济贫民的是他,拿钱给穷人家孩子买书的也是他。
是他教我骑马,教我驰骋自由。
我喜欢上官恪,从小就喜欢。
那日他将我抵在银杏树下, 不知是远处通明的灯火还是微弱的月光,我看得清他俊朗的脸。
看得清他怎么也不肯挪开的灼热眼神。
他把胳膊撑在我的脸侧,我整个人似乎都被他拢住。
「时瑜也到了嫁人的年纪。
「你看,上官哥哥是值得你嫁的男人吗?」
我嗅得到他身上淡淡檀木香,却分不清他此刻是认真还是随口一说。
「你,你这般浪荡。
「成日只知道玩乐……」
上官恪叹了口气,眼神流露出失落。
「我们时瑜,这是有别的心上人了。」
上官恪一下子把胳膊放下,向后退了半步,作势转身要走。
我却急了,急着去拉他的衣袖,却因为天黑不小心拉上他骨节分明的手。
「上官恪……」
他却立马转过身,拉过我的手把我往他怀里一拽,身体相撞,呼吸也乱了分寸。
原来某人刚刚的失落,是装的。
没等我开口,上官恪的脸凑了上来,吻住了我。
他引导着我,又对我温柔以待,似乎要吻到对我全然知晓才肯作罢。
那是我们定情的日子。
可为什么,我还没等到嫁给他的那天,上官家就出事了呢?
那样善良的上官伯伯,怎么会与外族勾结?
上官恪又为什么忽然成了有护国佛子命格的人呢?
一大早,我的贴身婢女轻衣就急着要为我唤郎中。
因为我又咳血了,咳得比先前还要厉害。
身子也愈加弱不禁风。
「别去,别告诉任何人。」
我把自己攒了很久的金首饰强行塞进轻衣手里,她却只是哭着。
「王妃。
「奴婢不要,奴婢只要王妃平安。」
可我活不久了,我活不过二十五。
「轻衣,拿着这些。
「你在陆府侍奉这么多年,我不曾给过你什么。
「我只愿你拿着这些,去自在地生活。」
轻衣急着要跪下,又是谢我又是对我道歉。
我却只是紧紧抱着她,泪水打湿她肩头的衣裳。
嫁来陆府的日子,宛如被囚禁。
就连哭都不知道该对谁哭。
我遣散了侍奉我的婢女,不愿让她们再将时光浪费在我这样一个将死之人身上。
陆行舟却更为动怒,觉得我不听话,擅自做主。
「阿瑜,怎么这样不听话?
「是从未得到过男人,所以不想要女婢想要男仆了是不是?」
我气急反笑:
「陆行舟,你很讨厌我是不是?」
陆行舟却没表现出我想看见的反应。
他愣在那里,愣了好久。
我见过他运筹帷幄的样子,却从未见过他这样失态。
片刻后,他低声道:
「你为何要这样问?
「你难道什么都看不出来,什么也记不起来?」